标题 | 失香艳 |
正文 | 并非只有绕梁音,有时浊声也会误撞罗帏、震颤心弦。 良知最终会在理性与情欲的搏杀中胜出。防微杜渐,慎重人生、涵养自我,淡泊性灵。闲花野草的新奇,转瞬即逝的云烟,平淡是生活的原型与真谛。 正心,净情,规邪,绝恶。 涂鸦一个风轻云淡的故事,行路人轻颦或哂笑,个中滋味、食客自知。 假借名字,虚构故事,如有巧合,纯属巧合。——写在前面的话。 分章标题: 一心存觊觎绕芳宅,终将红杏拥入怀。 二历事方知重情义,所思相左生嫌隙。 三始于纷乱终于弃,陌路两畔人各立。 一 年逾而立的男子早已褪去了少年的浮躁与轻狂。他,个子不高不矮,混得不好不赖,青春的英俊渐被风霜寸寸侵蚀,剩下的,便只有用稳健的作风、诗书的熏陶和某些无伤大节的嗜好,来认真修炼优雅的内在了。 原任老孟的工作发生变化后,副职向明顺理成章地成为这间规模企业的“大内总管”,也就是平常称呼的办公室主任。四个分支机构加公司本部,千把口人的吃喝拉撒、后勤福利和除银行、税务,有时也包括这方面的外围手续,以及政府经管、工商、质检、公检法、交通、环保、供电、城建、土管、卫生防疫、水利监察等等的全部手续、外协内管、迎来送往和开会招待,从此都需要他亲自过问、操刀拍板。如果斗胆把这个企业夜郎自大成独立小王国,他就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宰辅”。只有董事长总经理兼于一身那人能管到他,而那个人整天国内国外空中飞人,向明颇有些志得意满的飘飘然。 那是一种名利双收的机遇,也是一段荒淫凌乱的时光,公司有着相对成熟的运行机制和极具特色的文化理念,等级森严,讲究服从,工作都是有层次、分工精细的进行,很多事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却要由他最终决定。向明在公在私广结人脉,衣着光鲜地周旋在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间,每天浑浑噩噩、醉生梦死。有一天见他心情好,打字员米娜壮着胆子说了句,“主任,您也就早晨清醒那一霎。”他顺话一想,可不是嘛!公私搅扰,事端混杂。中午十一点左右就要安排席位或者赶赴他约,下午稍事休息,下班前晚宴又有预订了。他点了支烟,半是无奈半是炫耀地“呵呵”了两声。 物质上他还是很顾家的,精神上却又飘摇逡巡。 理智的时候,他也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骄纵淫逸,时刻保持冷静。但是风气的推波助澜和欲望的蓬勃张扬,又是如何叫人难以抗拒! 一天上午九点,分厂办公室的孙主任敲门进屋,来向他汇报一件工作,“供电部门通知我们限期要将淘汰的S7变压器拆除,更换S11,至少要S9的,现在资金紧张、又不能耽误生产,怎么办?于总(分管某分厂)让我请示你,请你协调。”孙走后,他拿起电话咨询了供电部的熟人,有的敷衍说不好办,有一个给他支招:让内勤往上级报表时,把他们厂的漏报,就可以延缓一下。他问了内勤的个人情况,略有印象。他下了二楼叫上司机去了供电部。刚巧他要找的人就在办公室,而且是一个人。这是一个非常时尚的女子,新潮的发型,前卫的装束、姣好的面容和丰满而不失凹凸的身材。经风识雨的她待人态度不瘟不火,她给他做了温和但不容置疑的文件解释。他一边听着,一边感觉自己正陷入回旋无力。短暂的沉默,他开始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轻松氛围。当问到她家人时,她姐姐的名字在他脑海里点亮了一份记忆,他说“我和你姐姐是初中同学呢。”“是么?”他絮絮叨叨了很多城南旧事、懵懂趣闻,不太僵硬的场面迅速就柔和亲切起来。她姐姐的名字就是清晰的线索,他很快想起了她的名字和小小的她在檐下做作业的样子。他用挟了情感色彩的目光观察这个迷人的女子,她叫柳毓妍,她的瞳孔反馈没有丝毫的反感,他贼心大喜。时近午饭时间,他极力邀她共进午餐,她婉言谢绝。他坚持,她虽委婉但更坚持,他稍稍失望的离开了。他在她爽快回答里记下了她的手机号,半步门槛,后头一看,迎上了她温热的目光,他心花怒放地带着来日方长的喜悦登车离去。路上,他给她发短信流露了窗纸相隔的好感和变压器的处理请求。她复信“这次冲着姐姐的面子就先那样办,你们单位要尽快更新设备。”他哈哈大笑,导致司机惊异地猛踩了一脚刹车。 社会学家与婚姻专家达成了共识,“三十五岁是男人的第二春。”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事业相对稳定,收入相对丰厚,家庭关系进入枯燥的程序化阶段,脑满肠肥之余忘乎所以,男人不安分的本质随时蠢蠢欲动,试图伺机攀越责任和道德的藩篱。 隔了几天,同学阿光约他吃饭,都是近乎发小的死党,阿光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不要忘记带个“相好的”。听着阿光胸有成竹的语气,根据阿光一贯的习气,揣摩他一定佳人相伴,不当灯泡还真难周全。他想起了柳毓妍,毫无把握的他在电话里收获了一份巨大的惊喜:柳毓妍欣然应允。那天晚上,向明的虚荣在香风艳雨间被膨胀到极限。那夜的柳毓妍盛装临场,惊艳一时,而且语态温婉,落落大方。向明甚至敏锐地捕捉到阿光陡生嫉妒眼光看他的瞬间,他开心的表里如一的微笑。心里一阵的惊涛骇浪,最后千树万树梨花开。向明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因疏狂,醉在美人弹指间。 饭后,他们去一家量贩式歌厅唱了很短时间的歌,柳毓妍只是听,麦克风碰也没碰。她听阿光、那女子以及两人的情歌对唱,特别是向明唱时,她双手捧腮静静地注视、静静地聆听,不顾阿光和他带去的女子的喧哗。恬淡的表情,神往的目光,很沉湎的样子。阿光朝她投了一枚黑瓜子,她拿起酒瓶作势要打阿光,又莞尔一笑,继续充当合格的听众。然后平淡分别,各自安歇。 向明在偶尔才有飘渺罪恶感的初恋般感觉里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光。重温了油煎的孤独和白衣少年的忧伤。像一张庞大、细密而无形的网,躲也躲不开,气息甜蜜、引力强劲。向明的电话费直线上升,短信铺天盖地,相约隔三差五,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公务的招待能推则推,柳毓妍成为他生活的主题。而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她,也不断地应和着让他沐浴在似水柔情里。 阴暗的自信萌芽、破土、长成一棵树,枝繁叶茂、枝柯叶片痴迷了寻求刺激、醉心猎艳的丑陋。 一天晚上,阿光和新换的女友、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向明及柳毓妍四人,在向明单位东约一里处一家酒店聚餐。那个女子和柳毓妍都是滴酒不沾,计算和忙碌了一白天的两个男人随意地喝着,天南海北胡吹乱侃。毓妍出门去洗手间,久未归,向明不放心就去寻找。柳毓妍正在洗手间外的盥洗室对着镜子补妆,向明站在门口耐心地欣赏着毫无察觉的她,看她青丝如瀑、粉面如花,鬓云欲度香腮雪,看她的兰指细细地侍弄那些美丽的精致。柳毓妍猛一扭头看见了他,白皙的笑靥微微一红,向明的心里颤了一下。即时的意识,久储的非分和酒精的催化,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在她左边脸颊上吻了一下,又赶紧为自己失态采取了现实的解释,匆匆迈进弹簧门迅速自闭的洗手间。 回来时,柳毓妍竟然仍在他们吃饭的房间门前等他。柳毓妍面无表情的质问他“你为什么亲我?我是可以随便亲的吗?”向明慌了,喏喏不知如何应答。柳毓妍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言多必失,细节显端倪。向明从她的严肃表象里听出了挑逗的成分。“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他一把抱住柳毓妍,拥她一起回到盥洗室,反锁了门,他开始疯狂地亲吻她,她果然没有拒绝并是逐渐热烈地回应,十余平米的空间里弥漫着情欲的味道,直到她在投入的间隙发出低低地一声呓语。向明双手捧着她的脸,看不够的看,点点滴滴,一丝一缕,娇羞的或瞬间火爆的眼神,无奈或者坚毅的倏忽表情,迷离的红唇、淡淡的水痕。向明问了一句“你的口红掉色吗?”柳毓妍在他大腿上死死地掐了一把,向明无声的咬牙切齿。两个人略整衣冠,回到酒菜桌前。阿光和他的新任女友别有意味地打量着缺席良久的他们,胡乱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回家的路上,阿光和他的女人坐在轿车前排,向明和柳毓妍自然男左女右落座后排。毓妍的左手搭在他的左手心里,纤细的玉葱轻轻地擦划着平坦的掌心,一下一下,仿佛舟楫掠过湖面。向明的心里痒痒的,甜甜的,又有一些白白的雾气在水面上氤氲升腾。对面没有车灯照进来时,驾驶室内光线昏暗,阿光专心开车,女友不断地选换音乐,向明右手绕过柳毓妍的身体,覆在了她的右肩,拥着她抱着她,嗅着她的衣香和如兰的呼吸,看她顺从的闭上双眼。向明的手顺势一滑,触到了骄傲的丰满,她无声地鼓励着他,他的手得陇望蜀地由领口伸进了上衣里面。这是一页暗流涌动、活色生香,幽微与清晰此消彼长的场景。 下了车,各自回家,当夜无故事。绚烂的美梦,沉浸溢香的睡眠。 炎热的夏季很快淫威肆意的施展。有一天,向明独自在家休息,接到了柳毓妍的来电,娇音嘤嘤“在街上闲逛看衣服呢,有空见个面吧。”他用某种明显色彩的语气暗示说“我去开个房间吧?”“······好吧。”世间有难度之事,凡做了迟疑再应的,或许会成;一口应允的,多半荒废。犹豫是对障碍的克服、顾虑的打消和信心的巩固。向明暗度陈仓的得意了。他从家里出来,向北走了三四百米,在步行街上西畔一家临街的旅馆开了钟点房,然后短信言简意赅地告诉柳毓妍地点及房号。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妖娆的女子一身性感的敲开了房门。他们拥抱抚摸深吻。向明急急忙忙地脱衣在浴室冲了澡,出来时却见她静坐在床边,一幅天下无贼的泰然无事状。他扑上去脱她的衣服,她抗拒,很坚决的那种。他以不解的目光询问她,她嘴里说“下次,下次给你!”他不管不顾地粗暴地扯下了她的简单衣装,她不再反抗,头扭向一边不看他,他怀着挑战的心情迎着她的脸看,却看见了挂满露珠的睫毛和潮湿的脸。他的热情立时消退隐没了,在不可求证的惶惑里起身,他们各自穿好了衣服。她一边收拾头发,一边用恢复常态的媚笑对着他。他无言的吸烟,她信誓旦旦地说了句“下次一定给你!”他自我解嘲地笑了。她抱了抱他,很无邪很真实很强悍的。并肩出了门,目送她在似火骄阳下,沿着营业房的阴影一路远去,向明一时无边的怅然。 十几天后,毓妍打电话给向明,语气很庄重。“和你商量件事,你帮我出出主意!”“你说?”“我想辞职自己干,你看行吗?”向明吃了一惊“怎么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了?那么优越的工作放弃了多可惜!”“是啊,我也很矛盾,这不才让你帮我出出主意嘛。工作是不错,人际关系也很好,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有点浪费时间。”“那你准备做什么?”“我想自己开间美容美体的店。”“奥,你想好了怎么做吗?”“我都想好了,先出去学习,资金和铺面都准备好了,就是犹豫不决,家里人都反对,单位领导也极力挽留,我没主意了。”向明认真想了想:她的环境、收入和发展前景。沉思后的向明说“既然怎么走想好了,就下决心做吧,我支持你!”电话那端的毓妍“扑哧”笑了一声,又很长时间沉默,后来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一边嘟囔“你对我真好,你最理解我······”向明安慰了几句,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双方停止了这次谈话。 一别半年,她去了遥远的哈尔滨学习手艺,很辛苦很忙碌也很坚韧。其间断断续续的有短信来往,藕断丝连。 二 这个城市银装素裹的季节,寒冷的清馨在空气里浮泛。柳毓妍的美容店在洁白的美丽间水仙般袅娜的开业了。 开业那天傍晚,他去了她的店,离他的家四公里左右。很多她的亲戚、朋友、旧同事都在,他给她一份红包包的丰厚的贺仪,她推辞,他就很实在地扔到桌子上。她的身材由丰满变得窈窕,曲线玲珑,婀娜诱人。他说她瘦了很多,她一笑“干美容的,自己身材臃肿不是叫人笑话吗?”她请他留下和众人一块吃饭,他觉得不便,也不是他喜欢的氛围,就摆摆手,离开了。半路上,他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发财了?你有事时咋还你?”他摇摇头又很欣慰的随即删除了。 隔了几天,向明给柳毓妍打电话了解经营情况,得知开门红,生意很火爆,心里对自己当初的支持宽慰了。要挂电话时,毓妍说了件事“我弟弟的公司要参加招标,资质不够,你能想想办法吗?要不借用你们单位的?”向明想了想说“也好,我想想办法。”挂断电话,他立即安排档案室复印了公司,包括营业执照正副本、税务登记证和组织机构代码证等涉及招标需要的所有文件,向明在没人时,偷偷把联系电话改成毓妍弟弟的厂办座机和他自己的手机。下午时,他通知毓妍“已办妥。”很快她的弟弟赶来拿走了,他的弟弟很客气地感谢不已,他淡淡的一笑,没说什么。半小时后,罂粟花一样的毓妍笑嘻嘻地回电说“你想得可真周到!” 光阴荏苒,很快到了旧历的年底,大家都很忙,偶尔短信问候,彼此很少联系。农历腊月二十八上午,向明一个人在单位办公室值班,看报,上网,陪伴他的是烟草的氤氲和空调的喘息。她的电话惊散了所有的无聊与寂静,毓妍电话里告诉他“刚回到家,要去办公室看他。”他连忙打内线告诉门卫“那个供应酒水福利的,真是不知好歹,快过年了来要账,待会来了不要和她争吵,叫她直接来找我,要注意公司形象!”门卫一个劲地答应着。她来了,带着数月忙碌的浅浅的疲惫,和久别的思念,以及相见的愉悦。关好门,他拥抱着她,问这问那,酸涩而兴奋。她也是一模一样的表现。她说“给你买了件羊毛衫,你试试看。”他心里暖了一下,使劲抱抱她,享受着她的亲近与融合。他没有试穿衣服,在别离的想念和身体的碰触中,他的欲念渐渐燃烧。他亲吻和抚摸,后来从后面拉下了她的打底裤,深色的内衣,再拉下来,白白的翘翘的臀部。她不说话,既不反抗也不配合,他费力不讨好地忙活了一阵,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看看对面的办公楼,叹了口气,无功而返。 年假在烟酒、懒觉和喧哗间倏忽而逝,很快新一年的工作和生活纷至沓来。 春末夏初的时候,向明着手处理一个分支机构整体拆迁的工程。这项工作牵扯到工业搬迁、土地出让和设备搬运,他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实际操作里面涉及新旧地主、拆旧施工的利益,人际关系相当复杂,向明的压力很大,饮食和睡眠都很差,向明一个月的时间体重减了有二十斤。好几次,他都想一走了之,他的心情坏透了。一天中午毓妍来看他,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衫,下穿一件红色超短裙,骑在一辆小巧的自行车上。停在路边和他零零碎碎的说话,她修长白皙的腿让他如梦的恍惚。中午时他们在路边一家炒鸡店对坐吃饭。她说“看你都成啥样子了?只要花钱能办了的事就不算什么事,你们单位领导政治色彩那么浓郁,他要的是结果,你就给他花钱,办好了他就高兴,他满意了钱算啥!”他端着酒杯,认真听着,竟渐渐释然。一波三折的工程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忙碌给人烦躁,也给人财富。一得清闲,他频频和毓妍吃饭唱歌,柳毓妍唱的有一首歌叫《分飞》,情感流溢,曲音缱绻,很是动人。人生如此的浪漫芬芳,夫复何求?毓妍的食量很小,更绝少饮酒,除非他坚决要求,也只是浅浅的一杯啤酒或红酒,轻饮浅啜,慢条斯理。有时席间他或她会伸出手去,他们十指交错对握,音乐清脆如泉水激石,幸福在无言间细腻的贯通。 有一天饭后,毓妍领向明去了她的店,开业时他只在门前逗留过。进了门,移步换景,外间大厅是美容美体的区域,再往里一间是贵宾专席,更里面是毓妍的休息间:一张馨香浮动的单人床、梳妆用品整洁的摆放桌上以及墙上挂了数件流行时装。向明在短时间内就能感觉到,毓妍的事业做得顺水顺风。心灵手巧的女人真是做什么、什么都给她面子啊。向明转身要走,毓妍轻轻地、坚定地挽留“今晚你别回家了?”他们在那张不堪承受其重的小床上,进行了第一次真正的缠绵。那夜的酒恰到好处,他们的心态又是那样单纯的需要,只是单纯的需要。他们忘记了外物和时间。他们在长时间的动作里,几乎同一时间“好了”,毓妍在兴奋顶点时喜欢叫“丢了,丢了······”稍事清理,毓妍躺在他的臂弯里,猫一样温顺的看他吸烟、茫然的眼神和无语,毓妍说“你真好!你也很厉害!”向明坏坏追问“什么厉害?”她娇嗔地拧了一下他的鼻子。他说“你身材好了很多,只是乳房不如以前丰满了,不过还是保养得很好,挺挺的,不软不硬。”“要不咋迷你?”说着,毓妍光滑的身体,慢慢地离开了向明的胳膊,顺着他盖着巾被的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去,一点一点用巾被藏着自己,停在软香的隧道的下部。向明感觉到男人的私处,被两片温热包围住,柔柔的,湿湿的,毓妍的唇。他们第二次云雨,这次毓妍在上面,平坦如砥的小腹,欢呼跳跃的白兔,纤细坚韧的腰身,香汗淋漓,淫声荡语,完成了人的自然属性的极致。毓妍说“我认识你时,你是使君有妇、我是罗敷有夫,我们都认可了这个现实,也不用去改变。今后我们不能再有更新的情感了。你要再喜欢别人,就是对不起我。” 之后的日子,他们都很忙,真的很忙,特别是毓妍。他们的见面时机难以选择,很多次都是约定又被偶然而必须的原因废止了。每次通电话,毓妍多半和他谈“多挣钱!找项目,产品推介会······”言语间强烈的物欲叫他萦绕了挥之不掉的不快。 这时候向明正专心负责操办一个公司的形象工程,项目宏达,公司高层非常关注。财务在公司首脑的授意下,给向明的拨款迅速而慷慨。他深感责任和要害,事必躬亲,起早贪黑,辛苦而细致地用心工程的进程和每一个施工环节。嫉妒和恶意中伤也如漫天风雨,压力之下,向明单纯的初衷也产生了变异,觉得只要工程做得好,经济上拿一些作为对自己心力的补偿理所当然,再说清清白白也避免不了怀疑,何不顺手牵羊呢?他巧立名目,加上保质虚数的手段,攫取了够他挥霍三年五载的金钱。竣工后,单位领导对工程质量和施工效果很满意,对资金流向的质疑,查无实据,审计了一番,就在含糊中束之高阁了,再说向明总体的工作还是令人赞许的,很多人脉关系、单位内幕攥在他手里,他还有利用价值。向明先来紧张后是兴奋。 紧接着发生了一件大事。单位下属的一个分厂属于福利企业,税金方面政府实行先征后返的制度。每次为了退税,都要给民政和残联以及税负部门表示。民政方面有个姓胡的主任,一支笔横断重要的环节,此人横征暴敛,吃拿卡要,结果被另一家忍无可忍的企业实名举报了。检察部门在调查中,带出了向明所在公司的行贿行为。这种单位贿赂一般处理的较轻,只要单位出面,有些经济支出就算完事。可是单位领导大约对工程事件耿耿于怀,对向明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导致向明的处境陷入危机。毓妍知悉后,告诉他“你找谁谁一定会帮你,有亲情在,他的社交影响力大,再说你和他关系也很好。”向明若有所思,又错误地估价了形式,倨傲了自己的面子。结果导致了锒铛入狱的尴尬。他自身还是有些关系的,公安里很多同学朋友碍于面子,着实的关照了他。没受太多难为,比如在光头如林里他依旧长发分头,比如烟草控制下他仍可吞云吐雾。但是氛围的压抑,意识的苍白和灵魂的恐慌,雕刻在心瓣的伤痛终生不泯。身遭刑拘的几天里,向明深深体会到许巍《蓝莲花》里那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对自由的向往”、歌词的真正意义和魅力。最后还是毓妍推荐的那人出面保出了向明。在森严壁垒的大红铁门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向明觉得她这个女人真是心明如镜啊。 当夜和公安的几位朋友及两位为他奔波的亲友共进晚餐,大家纷纷说给他压惊。向明一脸的风平浪静、安之若素并谈笑风生。众人散去后,他给家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又拨通了毓妍的手机。他们在惯常的歌厅单间里相拥,梁咏琪的粤语版《荷花》在房间里舒缓的流淌,歌词上罥挂了莫名的情绪,心事在旋律里幽幽暗暗地倾泻。外人面前为了虚荣做出不在乎,家人面前要防止负面情绪扩散的佯装坚强,他在她面前,完整的、真实的现出了原形。他在音乐里放声大哭,她也跟着哭。他们在泪水里亲热,在做爱里相爱。情和欲,和平共处、各行其是。 第二天晚上,柳毓妍把向明从家里叫出去,在楼下递给他一件大红色新夹克衫,“避避邪,穿上以后啥事都顺了,再说,你穿红衣服很帅的!” 向明上班后,工作发生了变动,几天的身陷囹圄,公司领导轻描淡写的慰问了几句,又顺理成章地把他边缘到一个闲职。根本原因彼此心知肚明,领导就是领导,不动声色而名正言顺的艺术布局。 向明,沉默,屈辱,怅然,又心生身似飞絮的离去之念。彷徨下,每日上班闷坐愁城,下班呼酒买醉,浑然行尸走肉。人情势力古由今,门前冷落鞍马稀,他的性格变得落落寡合。毓妍再打电话时,依然不外乎“挣钱,创业”之类利欲熏心的话题,向明开始厌倦了,或者在积极向上的毓妍面前开始自惭形秽、无地自容。那段时间,柳毓妍热情地频繁地联系他,语音两端一个热情灼人,一个漠然如霜。他很少主动联系她,渐渐地,她也感觉到这种蓄意。渐行渐远渐无书,维系他们的关系命若游弦。有一次向明和同学景军酒后一块唱歌,他打电话叫了毓妍过去,毓妍一见有别人在,一脸的憎厌。景军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唱着歌回头对柳毓妍轻薄地喊了句“女人!啊!女人!”毓妍站起来穿上外套一摔门就走了。向明既愕然又惘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这是以往极力维护他面子的她不可能出现的样子。空虚里,他背信弃义地尝试开辟暗香浮动、雨润烟浓的另一份魅惑。 有热情无经验,有经验无热情,这是审美疲劳原理。谁先打电话谁被动。你旁若无人时,就有人关注你。这就是所谓的“冷漠吸引法则”。 三 秋天亘古的清凉如约赴临,向明的工作发生了更大的变动,他换了一家新的企业。尽管初来乍到,很难一步进到权力中枢,但毕竟开始了崭新的一页,他心里澎湃着久违的激情与活力。临行前一个秋雨潇潇的黄昏,他独自撑伞从家里踽踽到毓妍的店里,又落寞的回家。回家后排情遣绪地写了篇日志《今夜华灯初上,我将暂离》:“窗外落了一天的雨,像谁受了多大委屈? 风,如魅附身、清凉惬意。斜倚枕畔,枕上馨香流离,流来转去,依稀是你?猜想雨会给你一段闲逸,你是心猿意马稀里哗啦地翻动书卷,还是红唇紧闭杏眼环睁凝眸门前淋漓?音乐是一定飘荡的,只有音符弥漫间你才落幕心事。你那娉婷绽放的艺术茶依然香艳在杯?我无缘欣赏,你也休想读懂压在杯底的那两句诗。你的忙碌我的苍白,心照不宣的情绪暗战中断了往来信息。一蹴而就的相会俯拾即是,因为易得反而轻弃。隔山隔水时频仍的欣喜相聚,最终成了无聊的幽怨、甜蜜的追忆。 不呆不傻,早都料到结局必无言、始乱必终弃,却又自欺欺人地腻腻一些在天比翼在地连理。那年初春你忽然心血来潮地硬拽我登山看桃,红红艳艳下我磕磕绊绊哼了几句《花瓣雨》,你紧紧抱我哭着说三年前、三年前若能相遇,我们一定会相守一世。我不解风情地问你怎么知道这片灿烂的桃花胜地?你嘴角弯直久久无语。我心里一疼,又故作风雅地调侃:陶渊明水道寻芳、你是旱路猎奇。你理都不理自顾自地走去,沐着漫天飞舞的桃花雨。 总调笑你吃饭像鸟儿,淅淅沥沥,其实还是喜欢如你这般食量细小的女子:优雅而清丽。所有的酒店雅座里,最记古朴雅致的二楼那间,台阶、回廊、花藤、芦苇隔断,我拿刚买的手机给你播一段旋律,你轻出右手,搭我右手,掌心相对十指交错,温暖绵远。你明目如星香唇如花。恍如一瞬,难觅往昔。 回忆,回忆。久未谋面的今日,满面泪湿。我并不脆弱,荆轲曾是我的榜样,为一大事,生死随意;我不该脆弱,转角即到,相距咫尺;我怎会脆弱?你远赴冰城或久居他家前,还有你的负气摔门,我都没有送你半步,无数次。 雨中的夜分外静寂,我在华灯初上的那刻,撑着你熟识的黄绸旧伞信马由缰经过你的门前。你始终不知,我对着你的背影说了两遍“今夜起,我要暂离,时间不长不短,距离不近不远,足够验证遗忘。”说了两遍,一遍用眼、一遍用心。你在屋里我在门外、雨笼着我歌沐着你。你,面对我就是无限亲近,微微转身,竟遥不可及。霓虹闪烁、幔纱飘渺,不怪你的背影物华天宝般回转无期,只怨李商隐无端乱弹致锦瑟千年凄迷。 我自言自语,雨悄然休止。 今夜华灯初上,我将暂离。我不脆弱,时间不用年算,路程不过百里,这么点隔断,何必用尽决绝?与你,与你们,还有我的文字。” 两天后,柳毓妍给身在外地的向明打了一个电话“你写的日志,我看了。”短暂沉默,几声叹息。“我也看了你其他日志,你其实也蛮花的······”“······”向明一句话也说不出。秋风萧瑟涌起,黄叶翩跹舞动,他们脆弱的谈话一下子就被吹断了。 光阴随着日历的掀翻平淡的流逝,念念不忘里记忆的很多章节悄然漫漶斑驳了。 新的一年夏日的某夜,向明和两个男同学景军及项玉宁约了三个女孩吃饭。那是一家四处挂满彩灯的露天酒店,餐桌餐椅就安放在草地与花木近畔,灼晒了一天的植物反哺着温热的苦涩芬芳,席间的空气活跃而自我、风情而幽深,仿佛各人心弦上分别敲击的旋律。酒酣耳热,信口乱侃,彼此间或接听一些可以公开或者必须起身离席避讳的电话。向明在说到性格对人的命运影响之大这个话题时,有电话打进他手机,陌生的号码,他打住话头很随意地接通了。电话另一端是柳毓妍,这个号码她以前告诉过他,只是他没记,他习惯拨打接听最初的号码。她在电话那端问“你在哪?我想找你说说话。”他回头看了一下高谈阔论的五个男女,说“在外面吃饭了。”与往日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顺从或者漠然的挂掉电话,而是追问了一句“都有谁啊?”他知道她对两个男同学很戒备,对景军有些反感,就照实说了他们的名字和酒店的地点。对方“哦”了一声,就说“那我不过去了,有时间再说。”他们电话里道了别,他回到席位上来。 继续在酒宴间盘桓,不一会儿,那几个女孩说明了很正当的理由起身告辞。他们伪装风度极佳的样子送别女子们。他有所用心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给了他一份很踏实受用的暗示后匆匆离去,闪下三个男人兴味索然在夜晚九点的清风悠扬中、繁星满天下。 两个同学忽然关心起他刚才私接的那个电话,甚至连蒙带诈地叫他把人家约来。他无可奈何地傻笑一气。无巧不成书的是,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而号码刚好是柳毓妍的不久。他搪塞了两个同学,装成解手的样子匆匆离开纠缠。柳毓妍说“我在酒店西边的幼儿园门前等你了,你能出来吗?” 他出了店门,蓄意背向步行了一段,再从路的另一侧返回,确信无人盯梢,他走到了本来不远的目的地。柳毓妍坐在一辆两厢的轿车里,天色昏暗,路灯昏黄,他的视力因为酒精和光线有些迷离,车的颜色就在记忆里模糊难辨。她把近身一侧的车玻璃按下来,透过车窗望着他,也或者一直过程完整地记录着他狡猾的举动——拙劣的表演。他双手扶在车窗左右,俯身看她,依然白皙的脸庞、妩媚的眼神。她开口说话,“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想看看你。我忘不了你,但也不像原来的思念。我放不下你,可是经了那段失魂落魄、火烧火燎的煎熬后,我平静了。也许我们只能做朋友。”他扶在车窗两侧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虽然早已预料这个结局,也早在无数次的模拟中淡然,但曾经的往昔一幕幕回演,一个香艳的女体从此永不得见,一颗展放的灵魂从此和他无关,终于的决绝面前,陡然斩断那些情欲交织的细密融和还是心有不甘、心有不忍。眼睛潮湿的他心里还是有些悸痛真实地蔓延。城门徐徐关闭的那刻,他猜想甜蜜几句绵软动情的话,局面也许可以挽回。他一直倾斜俯向她的身体支撑着空洞的脑袋和游离的眼。他再次凝视她生动的五官,风流的眉眼,新染的发丝馨香撩人,他还看见了她低领红衣的胸前,春光外泄:丰满白皙的两团隆起和一条致命的深深细沟。这些他曾经拥有的随意,转眼就要严肃的失去。他刚要说些什么,她敛了表情,扬了扬眉,双目睥睨地说了一遍,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后悔了是吗?早怎么不努力?”那一瞬间,当头棒喝的效力,他收起了所有飘忽的情绪触角,充满了高温的绝望和愤懑。不管对方怎样无意,即使只为单纯地寻求证实她自身的魅力,他顷刻遭受了莫大的凌辱。 他收回手,站直身,微微后退了半步距离,点点头,和她的问话素不相干地点着头,他的耳朵忽然失聪般听不见任何声息。然后挥挥手叫她离开。他没有听见她临去的留言。他看她倒车,自己转过身去,满脸的泪。 若无其事地回到酒桌前,心不在焉地饮啜。他尽力不为察觉地加快了节奏结束聚会,埋单走人,告辞回家。 有些斩钉截铁,不必崩云裂帛、断金碎玉,化骨绵掌更可销魂蚀骨。脱弦离弓的箭,带走了时间和拥有的一切,终于嵌刻标靶,也便结束了永恒的假象和关联它的所有。失去了蕴藉幽怨的香艳,守住了所谓尊严。光明背面的作为,其实是扩大了损失的蔓延。污水涤足有浊更甚,暗夜妆容无美可言。痛失香艳,也因偶然的淡远,成就了对情色的看穿。 那天夜里,心如炭化的向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终于睡着,又无缘无故地多次蓦然醒来,每次醒了都忍不住使劲叹气和徘徊,还有一次两眼满泪。伴着晶莹仰望浩瀚的星河、深邃的夜空和虚无的神秘,他站在窗前木立了黎明前槁木死灰的几个整点。 此后他们仍然偶尔联系,无论面对面还是电话,都能真切的感受到双方的距离,不过是被过去属于自己的岁月打动,是怀念发力的结果。 初冬的寒夜,酒后的他忽然想起她,想起她说“你叫我的名字,叫得最亲了,谁也比不了!”想起她的坚强、颖悟和独立,想起她种种的好。把车停靠在路边一个公交站牌下,打电话给她“我还能抱抱你吗?”她在那边淡淡的一笑“当然了。你喝多了吧?快点回家休息吧!” 一句醒豁的话恰如醍醐灌顶,是啊,该回家了。擦擦眼睛,他发动了车。 人都是在疼痛里学会了从容吧。有些失去,大约就该在失去里永恒。 有些风景经过了,不可复制;有些地方,错过了无缘找见;有些事情,走了就再也回不来,回来的只是翩若惊鸿的眷念。没有期待的守候里,纯净的风吹开了所有覆盖的尘埃,沉淀、滤除了所有的欲望杂质,剩下的,清澈见底,仿佛皑皑雪地上等一株梅慢慢地、慢慢地绽放。 夜卧榻上,听一宿北风怒吼,次日世间,冷得干干净净。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你说天地玄黄,风月琳琅;后来月斜江上,云淡天长。”——《你说,后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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