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流光远逝 |
正文 | 流光远逝 记忆里的江南,来自于儿时默诵的乐府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潺潺河水,曼妙莲花,都静默不语,只等流光来冲刷。 一个安然的时刻,江南翩然入我梦来。白墙黛瓦,青青石板,有条小河穿越过她的生命。河上的乌篷船,晃晃悠悠,过了桥洞。是谁在船头,用细软的曲调来和着桨声?房檐下坐着老人,闭目养神,时间在他身上缓缓淌过。路的另一头,有三五稚童嬉笑吵闹。染了铜绿的门环锁住心事,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像极了她口中的吴侬软语。在岁月身后,她素面朝天,好像一位再质朴不过的采莲女,从容的面对风尘世故的描摹。刹那间,我的心便安顿下来。 所以,在见到周庄时,我十分惊疑,甚至有点惧怕。当然江南的印记并未退去多少——粉墙黛瓦还在,青石板路还在,哦,还有那条河也在,但我仍觉得这样的周庄失掉了点儿什么。尘世的喧嚣太满,脂粉的气息太浓,以至于我望不穿她真实的面目。没有见到手撑油纸伞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倒是与不少说着洋文的金发女郎擦身而过。或许,是我太过苛求?毕竟,在过分商业化的今天,周庄已算幸运。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以这样的方式留下来是出于周庄的本意么?好吧,我将永远得不到答案。既然来了周庄,昆曲不能不听,来到戏台,穿过后方并不幽深的连廊,通过门缝看到戏子正对镜描眉。看得呆了,觉得连时光都久久的徘徊在这戏班里, 不肯离去。然而,水磨腔湮没在嘈杂的人声里,我竖起耳朵也不能分辨。现代人固然科学地认知了自然和生命,却反而愈来愈不能领悟生命柔软的灵性,终究是辜负 了这六百余年的婉转缠绵。我忽然想起那出《邯郸记》,说的是耳熟能详的“黄粱梦”,梦里卢生虽经起落,却也享尽荣华,而他一觉醒来,店家所蒸黄粱才刚熟。 匆忙劳碌的一生里,心要往何处安放?纵有繁华不尽,我们真的得到想要的了么,心灵深处的渴望真的被满足了么? 去灵隐寺的那天,天阴雨湿,加上山里的风凉凉的,让我很安定。香火缭绕四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我在大雄宝殿内参观佛像,佛慈眉善目,看住众生,仿佛洞悉一切。我被他看得羞赧地低下头去。我不知道那些来求佛的人们是否会在面对佛菩萨时心生羞愧,是否会在怒目圆睁的金刚面前无地自容。就算这寺庙里香火再鼎盛, 艰辛跋涉、疲于奔命的我们真的就能达到功德圆满么?心里纷纷扰扰,走到殿外,雨还在下。桂花的气味混着焚香的味道,悠悠而动。人闲桂花落。我站在那里,感到江南与佛都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我想,有时候,闲坐花前月下,就着一盏茶听一折戏,奔腾的心自然而然就会止息下来。回味多年盘桓其中的书卷,重逢一位言笑晏晏的故人,想念着曾经涉足的过往。不经意间我就想到那句诗:“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当茶水渐渐凉却,我们的心事也会如泡在水中的叶子般缓缓舒展开来。也许会发现,江南就在一片缭绕的云雾中,或在暮晚时袅袅升起的一缕青烟里。江南从未走远,她安静如处子,等我们学会不再固执地追求身外之物,等我们懂得从容不迫地应对如霜风尘,等我们安顿下自己的心,将它好好看清。 繁华落尽,红尘犹有未归人。叶芝的诗里说:“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江南只是微笑,摇头不语。流光淌入她生命里的那条河,哗啦啦,逝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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