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流散的工友[五] |
正文 | [五]工会干事陈学文 陈学文本来在热处理车间搞电镀,可每次他当班老出废品。车间主任很头疼,就跟厂长说,陈学文每天在饭堂为工友放电视,干脆让他到工会去吧。厂长说,行。就这样陈学文就安排在厂工会当个干事。 陈学文人很憨厚,做事不怎么动脑筋。有人总说他心口多一砣肉。但他待人诚恳实在。五一劳动节那天,他负责慰问半边户的职工。他为每个半边户送去2斤肉一瓶酒。那时,半边户都是单职工,住在山岗上的一排平房里。正好这一天老刘的老婆从乡下来了,陈学文没敲门便走了进去。没想到老刘正在床上与老婆折腾,陈学文站在房中间进退两难,便轻轻咳一声。老刘说,你来干啥呀,没看到我正忙吗?陈学文便说,今天五一节,我代表工会送温暖来了,你就起来收下吧。老刘一听,又气又好笑。老刘说,我的温暖还没送给我老婆呢。等我忙完了,再接受组织的温暖吧。程学文点点头说,那你们搞,我到门外等你。老刘大汗淋漓走出门外时,陈学文提着一块肉在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老刘看到陈学文还站在门外,便说,你个傻B,你把慰问的意思放到房里不就行了。陈学文一板正经地说,厂长交待了,要把组织的温暖送到职工的手中。老刘一听乐了,他一把接过陈学文送来的酒肉,拍了拍陈学文的肩膀说,你真实在,那我感谢你了。陈学文说,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学文憨人有憨福。他从部队转业进厂时,汪厂长给他介绍了一个又白又漂亮的老婆,结婚不到八个月,他老婆便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工友们带着嘲笑的口气问他,你是当火箭兵转业的吧,这么快就弄出一个胖崽。他正色道,我是当工兵的,专门负责挖地雷的。工友们见他不懂风月,也只好一笑了之。 汪厂长将陈学文的老婆安排在后勤科,隔三岔五地总要到陈学文家中坐一坐。汪厂长说,你去为职工们放电视吧,这是工会的责任。陈学文就说,好的,你多坐会,我去把职工的业余生活安排好。从此,陈学文每天总要等到投影电视布满雪花才回家。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有一天,陈学文发现渐渐长大的儿子有点像汪厂长。他便问他老婆,他老婆说,小孩是模仿大人成长的。老汪是他的干爸,儿子也挺喜欢他。见面多了,便模仿他的样子长呢。陈学文拍了拍脑袋,怪不得呀,还有这个道理。 汪厂长总是夜里往陈学文家中跑,工友们都心知肚明,只有陈学文一个人蒙在鼓里。三车间的老张看不下去了,便趁汪厂长进陈学文家偷偷上了一把锁。老张跑到饭堂对陈学文说,你家来了贼,快回去看看。陈学文回家看见门锁了,说,这个贼真怪,偷了东西还要锁人家的门。他挠开锁,见汪厂长和老婆坐在那里便说,老张瞎说,那有什么贼呀? 化油器厂垮了后,汪厂长与老婆离婚了。他在大庆办了一个石油机械配件厂 ,听说生意挺红火。过了一年,陈学文的老婆带着儿子也去了那家工厂。陈文学的老婆说,我给你留了5万元钱,以后分开过吧。陈学文说,那我怎么办?他老婆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陈学文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工友们都到沿海去打工,便在心里盘算着。他想我又不懂技术,不如去做生意。有老婆给的5万元做本,说不定可以发起来。有一天他碰到外号叫"王蚂蟥"的工友正在街上卖古董,他便问"王蚂蟥"生意怎么样?"王蚂蟥"神秘地告诉他,这个生意可来菜,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就是要本大才好赚钱。 陈学文听了心一动,就问"王蚂蟥",5万元够吗?"王蚂蟥"吃惊地看了一眼陈学文问,你拿得出来?陈学文点了点头。"王蚂蟥"眼晴一亮,连忙站起来抽支烟给陈学文。他拍了拍陈学文的肩膀说,怪不得你气色这么好,钱真是往贵人身上撞呀。陈文学说那有钱撞我呀?"王蚂蟥"说,有。不瞒你说,我手上正有一笔大生意,少说也要赚它二十万。无奈手头紧,看着生意不能做。你这一来,不正撞着钱了吗! 陈学文心想,一笔生意能赚二十万,这样的生意到那里找呀。见陈学文心有所动,"王蚂蟥"连忙跑到陈学文身边,对着陈学文的耳朵悄悄说,你出本,我出关系,做成了给2万我,你得18万。 你可千万别让人知道了。陈学文说靠得住吗?靠得住就搞。"王蚂蟥"一听火了,我们这一行,靠的就是诚信,我王某正是看到你待人诚恳厚道才信任你呀。这样的生意就是我亲老子与我做我还不愿意呢。钱财这个东西投的就是个缘份。 2008年秋,陈学文怀揣5万元和"王蚂蟥"乘火车到达郑州。来接站的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兄弟俩介绍,他们姓贾,祖上是[[红楼梦]]中贾府的后人,当初贾府抄家后,太祖情急之中拿了一件瓷枕,慌乱中逃难到河南。以后就定居在河南新郑的乡下避乱。现在巳八世了,祖上的这个瓷枕巳成为我们贾家的传家宝。无奈家道中落,现在兄弟俩穷得媳妇都娶不起了。我们兄弟俩没办法,打算把传家宝卖了成个家。 陈学文一听,挺同情的。就说,你们带我俩去看看吧。贾氏兄弟就带着陈学文俩人乘车到了乡下的一栋破旧的老房子,贾氏兄弟一进门便点上一柱香,面对"天地君亲师"的神位叩头大拜。贾氏兄弟一边拜一边哭着说,孙儿不孝,太祖饶恕。我俩也是为了不断了贾家的香火,才不得意卖了传家宝的。然后兄弟俩抱头痛哭。站在一旁的"王蚂蟥"连忙扶起贾氏兄弟说,子不孝,无后为大。你俩虽然卖了传家宝,等娶了亲有了传宗接代人,你太祖在天之灵会保佑的。贾氏兄弟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说,卖了去球。说着兄弟俩便拿起锄头,移开一张旧木床,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挖出一个旧木箱。兄弟俩对着木箱又是一阵叩头大拜,然后含着眼泪把木箱捧到陈学文手上。陈学文又递给"王蚂蟥"说,我不懂你看看吧。"王蚂蟥"轻手轻脚地打开木箱,只见厚厚的一层油布下一个白色的瓷枕闪着银光。"王蚂蟥"拿出放大镜仔细观摩,然后惊叫道,正德四年的,好货。你兄弟俩考虑好,我们只带5万元,定好就成交。贾氏兄弟含着眼泪说,看在我太祖的份上加1万吧。"王蚂蟥"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说好5万就5万。贾氏兄弟叹口气,说,人穷志短,有什么办法呢,成交吧。 贾氏兄弟哭着将陈学文俩送到村口,"王蚂蟥"便请了一个电麻木赶紧上路。到了县城,"王蚂蟥"对陈学文说,贾氏兄弟低价贱卖,肯定会后悔,说不定今晚就赶过来。不如你赶紧搭车回去,我在这里挡着。陈学文连夜赶到郑州,又乘车南下赶回武汉。也就是那一天,我正在粱子湖筹办捕鱼旅游节,陈学文突然打个电话我说,他买了一件宝贝,要到鄂州来躲几天,要我给他开个房。 晚上,我在新世界大酒店给他开了一间房,他风尘仆仆一进门,便赶紧拴上暗锁。然后激动地对我说,兄弟,哥要转运了。你来看看我的宝吧。他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汗水,小心谨慎地打开了那个小木箱。我瞄了一眼,便感到有些不对劲,便对他说,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介绍省文物局的朋友看看。 过了几天,陈学文带着他的宝贝去找我的朋友鉴定。我的朋友只看了一眼便打电话给我,你介绍的那个人懂不懂文物呀?连刚出窑的东西都不认识,以为是买彩票呀。我一听,连忙给陈学文打去电话说,回去吧,以后别再玩古董了,那不是你玩得起的。 陈学文伤心的回家了,在家大病一场后便很少出门。若干年后,我回乡夜宿金石大酒店。刚停下车,便看到陈学文走过来收停车费。他面黄肌瘦,老态龙钟,完全变成了一个老头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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