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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早夭
正文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一九九零年正月十八日,当时我在法门供销社工作。上午接到了表叔从绛帐打过来的电话,他说我的孩子病了,现在就在绛帐医院。

我请了假,急匆匆的坐车赶到绛帐医院,在急救室里找到了母亲和布爱,看到幼儿正在输液挂瓶。当天因为病房没有床位,为了幼儿能得到救治,家人只好忍痛住在急救室,急救室费用要比病房贵很多。

正月初八那天深夜我的第二个儿子在家里生了,早产不够月份。落草时,哭声就很微弱,但当时一切均很正常。正月十五我回家过元霄节也都很平安,这才过了三天,就发生了变化。那天还是四弟武林拉着架子车把布爱和幼儿送到了医院。

当时医生给幼儿检查是什么病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现在的印象是幼儿肚脐眼发炎,并且不吃奶,喂奶水也不吸收。

医生也没有再给我们说什么,我以为住进了医院,把幼儿送到抢救室,我的孩子就有救了。现实结果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大错特错了。

我实在不愿回忆当时的情景,想到那天我很愤怒很痛苦,恨的我颤抖着不停的咬我的手指头。写到这里我不停的叹气,不停的叹气,能不能把这篇写出来写完,我自己也没有信心。我当时太软弱太善良亦或是太胆小怕事了……

为了能不被拒之门外,住在医院救治,我一个下午跑来跑去到处托关系找熟人求助,总算在住院部另一个科室找到一个床位。但是因为幼儿病情的原因,他还需呆在抢救室挂瓶观察。我不时揭开襁褓看看,看到他呼吸很微弱,面部始终保持一个似笑非笑的固定表情,他的样子我很恐惧害怕。情况不是很乐观,我惴惴不安,心情很沉重很沉重。

夜晚很快来临了,下班前医生检查了一下就走了。幼儿一直没有停止输液,继续在急救室观查救治。按规定急救室二十四小时要人值班,我不知道那天晚上随同我们在急救室值班的那位白白胖胖挺丰满的三十多岁的那个女人是医生还是护士。我顾不了想那么多,只想到能让我儿转危为安。

冬天的夜晚寒冷而且漫长,好在急救室有暖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胖女人看了看就关上值班室的门睡觉了。我和母亲及布爱三人轮换着两人看护,另一人去住院部的病床上稍休息一会。但是母亲一直不肯离开,说什么也不肯去睡会,一直坐在急救室的那把椅子上,睁着失神的两眼一会儿看着吊在高处的药瓶,一会儿又揭开襁褓看看幼儿。三十二年前,我的一岁多的哥哥森林就在她的怀里夭折而慢慢变得冰凉冰凉,母亲当时无比的伤痛和绝望。这次我第二胎又生了个儿子,她比谁都高兴。

夜渐渐的深了,布爱去病房的床上休息了。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锅炉房发出拉的长长的咝咝咝的声音,在空旷而寒冷的夜晚,显得特别特别的尖利和刺耳。整个医院一片漆黑宁静,只有急救室的灯在孤零零的亮着。我和母亲轻声说着话,时不时再看看幼儿。

我越来越感到心里不安,情况越来越严重,看外表似乎很正常,塑料输液管的药水正在一滴一滴往下掉,但是揭开襁褓去看瘦小的幼儿,看到他穿在身上老红色小棉袄却全部湿透了,耳朵贴上去听他的呼吸,时不时听到他发出嗝嗝嗝微弱声音,并且发出嗝嗝嗝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看样子,药水他已经不吸收了,全部渗透了出来。

要是有个婴儿保温箱就好了,可惜这种小医院没有这种设施。我和母亲商量等天亮了就抱他去宝鸡市,我上大学时有一位女同学在宝鸡市中心医院做办公室主任,求助于她住进宝鸡大医院一定能使幼儿转危为安。

我黯然伤神,立坐不安,暗暗落泪。烦躁不安的走出来走进去,站在门诊部外面,仰望着黑洞洞的天空,一遍遍的祈祷着,老天爷啊,保佑我的幼儿平安!幼儿啊!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坚持再坚持几个小时,到天亮爹就把你带到大医院去,你就有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夜还在无声无息的继续。我诅咒这个寒冷的夜晚,这个夜晚带给我太多太多的伤痛和无奈。看到幼儿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逝,我爱莫能助,束手无策。只能等到天亮,只能等到天亮。儿呀,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样撒手而去,你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你的父母,还没有看到爱你如命白发祖母,还没有看到你的雷雷哥,你应该知道你姓王。你既然投生来到了这个家,你就不能这样狠心的离我们而去。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要拉着你的手,从死神那时把你抢夺回来。

母亲始终睁着空空洞洞的两眼一言不发的坐在哪里。

到凌晨时分,情况越来越严重,幼儿一直保持那种僵硬的表情,贴上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息了。我慌了手脚,奔出急救室,在门诊部的楼道里狂喊“医生!医生!!医生!!!”。很快急救室值班那个胖女人应声而起,她睡眼矇眬的来到病床前看了一下,也慌了神,马上叫来了医生来进行最后的抢救。医生开了药单,让我去药房取药,我嚎啕大哭着又去寻找药房,在那个寒冷而清静的早晨,我的哭声显得特别的空旷和响亮,惊醒了还在沉睡的许多人。布爱也应声而起,知道了最坏的结果,随后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一阵忙乱,回天乏术,幼儿终于没能挺到最后,抛下了伤痛欲绝的我们一家人,独自飘然而去。

医生走了出去,值班护士撤走了输液器具尾随着离开了,病床上只有那个包裹孤零零的放在那里。母亲和布爱当时也刚好出去了,空空荡荡的急救室死一般的寂静,我感到一阵阴冷恐惧,毛骨悚然,似乎觉得房间内到处都站着披头散发的魔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冲到了外面,站在门诊楼外面的台阶上。

开渐渐亮了,开始有人起床到处走动了,在对门五金公司看门的表叔知道情况也过来了。母亲表情凝重的把襁褓的幼儿裹了裹,最后又看了看,交给了表叔。表叔一声不吭把着他抱在怀里,向外走去。我心象被掏走一样,生疼生疼,尾随着表叔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在表叔走下门诊楼梯一刹那间,我哇的一声哭着向表叔扑去,我的儿,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表叔!你不能把他带走,我要你,我要把你抢回来,我要把你抢回来……母亲在后面哽咽着死死的拉着我。

我绝望而伤心的看着表叔,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我的儿,我的只有十天的儿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表叔!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我的骨肉我不放心呀!我不能这样双手抱着你来,而空着两手回家。

而与此同时,布爱因为奶水已经下来,孩子已经没有了,胀得她浑身不舒服,憋得她满脸通。看着她的痛苦,感觉做女人真不容易。最后没办法,医生开药给她打了一针退奶针。

……

人都说,夭折的孩子,当天要回到家里找他的父母。

当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和邻居都来进行劝慰。夜深了,坐在母亲炕上的我们应该回房歇息去了。我们走出母亲房间的门,准备向里面走去,院子里的灯亮着,我忽然感到很害怕,迟疑着不敢往前迈步,似乎觉得院子的每个角落里都若隐若现的有孩子的身影,布爱也畏畏缩缩迟疑着躲在我的身后,不敢向前走。

最后还是母亲走在前面带着我们走到了房门口。

二〇〇九年十月九日于昆明昆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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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2/25 18: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