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文章:

 

标题 风雪草链岭
正文

初冬时节,喧嚣的都市里,老天依旧地挥洒着雨滴。而秦岭山里,已然是第二场曼舞纷飞的飘雪了。这个时候,徜徉林海,沐浴雪景,涤荡出一份超然释然的心境,岂不美哉?

那日一大早,随丛林狼户外俱乐部一行50余人,前往洛南的洛河源,登东秦岭最高峰草链岭。

10:40,风雨交加中,到了雨雪朦胧洛河源峪口。峪口新立一牌楼,约五、六米高,八、九米宽,形状像“鼎”字革去了上半部,下半身便赤裸在这雨雪中。四根朱漆柱子顶起的正中,是方黒匾,上有烫金“洛河源”三字。

钻过牌楼,脚下平坦的红石路斜伸向远处。路两边萧瑟的荆野里,几棵褪了红叶,赤裸着臂膊的黑漆漆的柿树,枝头挑着三三两两的,小灯笼一样火红的柿子。还有几棵松树,雨雪新沐,苍翠碧绿,润润地浸染在这泼墨山水里,为山峪陡增了无限生机。不远处,雨雪洗礼着的山头湿漉漉的,很润泽。远山依旧影影绰绰,黑黝黝地透着神秘。

红石路行进一里左右,右首淙淙地流过一条小溪。溪流很小,全然没有了盛夏之时那合唱般的喧闹和排场。它潺弱的吟唱,完全泯没在肆虐的风雪中。若沿溪流逆流而上,便可探寻洛河水流神秘的源头,因而此地命名洛河源。

趟过溪流,七绕八转地,进了一个雨霾雪雾把守着的谷口。天幕笼罩在山谷里高高的密林之上,密林呼啸着,撺掇着山风,裹杂着雪粒,抛打到我的脸上、身上,铮铮有声。

越是向上,风雪越猖狂。风在密林的上空怒吼着,抓着雪片肆意地抛扬着。从脚下到目力所及,我偷偷打量着它们所扮靓的,这冰清玉洁的美丽世界。密林掩盖的怀抱里,大大小小的松杉,有些像白衣飘飘的仙姑,有些像白发苍苍的老者,或婆娑着,或佝偻着,笑笑地立于风雪之中。还有少见的无名荆棘,偶尔的一枝,挣扎着,斜刺里挑出一串枸杞样的红果子,被冰雪包裹着,琥珀似的,映照在白皑皑的雪幕里,耀眼夺目。

终于,到了石桌凳前。三张表面略略大过屁股的,用石头支着的石桌,每个外围有四五个大半个屁股大小的石凳。石桌凳的后首是一个小的斜坡,斜坡挑起的尽头在悬崖边上,是一块双人床样的巨石。顶着风,我颤巍巍地站上了石床,只能隐约看见对面模糊的山头。

又是蜿蜒前行半个多小时,到了石河的最下端。右首一条一丈来宽的石头河床,向上逶迤在两岸的密林之间,大大小小的石头真像河水一样奔流下来,到了脚前,被几块巨石当道截断,没了去路,遁入地下。巨石下传来汩汩的流水声,顺着流水的声音,我愣是没找见汩汩流水的所在,许是水流太小的缘故吧。

继续前进,脚下的路慢慢陡峭起来。密林像退潮一样,层层地退到了身后,脚下。终于,钻出密林蒙罩着的山体了。难怪山风收敛了与密林狼狈为奸的叫嚣,它不再吼叫咆哮,俯下身子,像受伤的猛兽,呜咽着,拱到了你的身边,一遍遍,一圈圈,很耐心,意欲寻见你衣服的某个缝隙,然后狠狠地钻将进去。天盖突然间失去了支撑,袅袅的像纱幕,又像炊烟,笼挂在四野。前路布满了高过头顶的荆棘,一丛丛,一抱抱,大大小小的荆丛被冰雪冷酷地挟裹着,封冻了。直的,弯的,交错着,每条枝节都似开了刃的冰刀,铿铿锵锵地摇摆在狂风中。狭窄的山路两边,荆条犬牙差互,倔强地挡在路上。我们只得蜷缩了身子钻行着。时而攀动一枝,就能听见满树冰刃合奏的铿锵之音,异域天籁一般,交响在呜呜的风幕中。

不知什么时候,雪花变得飘飘洒洒,温婉许多。原来雪小了,风也小了,眼睛可以睁大了,目光可以窜出去老远了。突然间,就钻出了荆棘的丛幔,来到了一个高处。眼前的一幕,美得让人窒息。再技艺精湛的水墨能手,也难以描绘这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灰白的苍穹下,满目银白的世界!一道道山梁,银装素裹的别样盛装。一朵朵,一簇簇,一团团,一坎坎,漫山遍野满身晶莹的荆丛,有的婀娜婆娑,有的玉枝招展,有的呆呆地熊坐着。就连巴掌大小的草株,也擎满珠玑玉璃,身边满地的碎琼乱玉。这是怎样的巧夺天工,才能在天地间,完成这苏绣般淡雅别致的尤物!这神奇自然造化的精妙手工,美得让人动情,让人落泪!

一棵棵青松,似鹤立鸡群,散布在漫山遍野的荆垛中。任它再怎么一层又一层,叠穿满身晶莹的玉衣披风,仍难以遮掩住松叶那满臂膀满手掌伸出的俏皮青翠。傲雪立风的青松,又好似一个个骑马的牧羊人,在远远的高处,凝视着这一簇簇、一朵朵、一只只静立的荆羊,永远地流放,永远地凝思,永远地定格在四季幽静的晨色暮影中。

在一处小坡之上,有一棵珍稀冷杉树,极像一只绿孔雀。它翘首回眸,有脖有颈有头有冠,栩栩如生。偏向一侧的厚实的树冠,满挂珠玑,酷似孔雀美艳的长尾。尾羽下摆伸开的指叶,冰雪剔透,聚成一簇簇厚硕的叶掌,流苏般精美别致。孔雀杉俏丽的绿衣,装扮了这一方灰白、银白的世界,透出无限的妩媚和灵秀。引得大家啧啧称奇,纷纷与它合影留念。我静静地拍了几张照片,不忍心再叨扰这本该祥和瑞盈的静寂和幽远,默默地享用了这份美丽的盛宴。随后,一步三回首,不舍地作别了这一隅终生难忘的雪域。

前进,前进,前进。脚下的路更陡峭了,雪更厚了,腿也更加酸软了。风也更加狂妄了,不时狠狠地推搡着我,荆棘诅咒着风雪,怨愤地阻挡着我们上行,似乎要摧垮我们的意志力。我咬紧牙关,艰难地行进着,登顶的信念在我心里狂热地疯长着。

终于,走出了荆棘丛,眼前豁然开朗,大草甸到了?!颓然的,没有了林木,没有了荆棘灌木,脚下到处是半尺来高的草垛子,隐约中铺满斜斜的坡面。不知道斜坡面有多大?草甸有多大?疾风劲雪不给我睁眼偷觑的机会。实际上这样的能见度下,也看不出去几米远。风愈加的狂妄嚣张了,压低嗓门吼叫着,发疯地撕扯着我的衣角、衣领。雪片寻死样的叮叮曾曾地撞向我的全身。

陡峭的山路,厚厚的积雪,风雪迎面拼死地阻挠,寸步难行。 草甸上的几处巨石,被风雪教唆着草丛绑架了,绝望的,冷眼迎送着我们的过往。

终于登顶了,13:40,我牛喘着。心情激动万分!我想雀跃欢呼,但,太难!狂风已经疯了。它从一个方向,死死地掀着你,那劲头,不把你掀下万丈深渊,誓不罢休。雪片乱箭一样,凌空呼啸,劈头盖脑,嗖嗖地射将过来,恨不能将你万箭穿身。你休想张嘴和欢呼!我努力的双眼,拼命地睁开一条缝隙,极力搜巡记忆中那翻滚的石海,那矗立的钢构塔架。可看到的,只是一片苍茫,由近及远,渐次虚化模糊,像特写摄影时镜头拉出的景深。

突然,我看到了的塔架!它已然不再矗立!而是断成了三节,浑身楔满香蕉状的冰雪棱子,又仿佛雕刻未完工的汉白玉华表,凄楚地倒在了雪泊里!伤感地走近它,我发现冰雪棱子齐刷刷的,全在塔架角铁背风的一面,迎风面一根也没有。估计它是昨夜倒下的,因为我看过驴友上周在塔下拍的照片,当时它还没倒。

看不见石海,看不见华山西峰,看不见亚洲最大的钼业生产基地掩映在深山深处的胜景,我却是没有丝毫的遗憾。我知道,此时此刻,在风雪交加中,我登上了绵延八百里秦岭东部的最高峰——海拔2645米的草链岭。挑战体能,挑战自我,舒展身心,磨砺意志,意义非凡。

天气太冷了,冰天雪地,极地一样的感觉。赶紧拍了几张照片,拍了倒地的塔架,匆匆收拾背包开溜。多呆几分钟,恐怕要出人命滴!

别了,草链岭!在顶上最多呆了3分钟,就满心欢喜地怀着征服的成就感下山了。

天公好像被我的好心情感染了,拨云退雾的,头顶祥云轻绕,不再那么阴霾压顶。视野随之开阔,草甸子仍然慵懒地斜躺在脚下,当中有几棵松树和几方大石,静静的看守着,呵护着满甸子熟睡的草婴。

走出了草甸子,下到荆棘丛里,有两处能透过荆丛看到左首的石河。款款的河床里,一股脑的全是石头,远远望去,自上而下,石澜荡漾,跌宕起伏,难怪叫石河了。此刻的石河受了雨雪的滋润,月娥儿般的清新和妩媚。

下山的速度要快得多。雪已经停了,天也高了,亮堂多了。

一路欣赏着来时无暇顾及的翩翩美景,不觉间就到石桌凳前,对面的山头依稀可见,灌木荆棘似褐黄的须发,杂乱地贴上红叶映照着的脸盘;突兀错落的岩石,像裸露的唇齿;俊逸青黛的松柏装点着满山头的墨色沧桑。这一脸的斑斑驳驳,飘飘渺渺,缭缭绕绕,透着妖娆、润泽、苍白、憔悴、骨感、沧桑、厚重、淡定、隽永,真是百味杂陈啊!

到密林时,天已经放晴了,阳光一缕缕地溜了进来,点亮枝头高处那斑斑点点晶莹的冰蜡,火树银花般地,炫耀在林木高处已经半沉的暮色里。

行至谷口,目光透过密林,远处的蓝天已经明镜一样,一朵朵白云赶场子似的,匆匆游走。远山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雪肌,依旧绿树环绕,青绿笼罩,少了浓盛的墨绿。虽是初冬时节,倒像晚春的暮色。感慨呀,一日之间,一片天幕,山中景致,不尽相同,真是异彩纷呈啊!

回到车上,来回40里的山路,身体倒不觉得累,魂魄依旧神游在山上的草木之间,仍未归来。大家热烈的议论着,说我们费老劲登到顶上去了,也没欣赏到远处的美景,徒劳一场。

仔细想来,爬山登顶,不单是强身健体、极目远眺、欣赏美景这一层意义。知难而上,历经艰辛,磨神砺志,旷心怡神,将胸中块垒,尽情倾泻于山水之间的过程,却是最最让人醉心的。所以,登顶赏景仅是一层高度,感受过程才具莫大意义。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人之一生,不过百年。名利得失,看开洞明。站高了,自然看远了。此样人生,所历之过程,所及之高度,所达之境界,与爬山是一样一样的。

正所谓:海到无边天是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随便看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

 

Copyright © 2000-2024 sijig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5/2/7 19:2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