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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家乡那些鸟(二)
正文

小燕儿

乡人把燕子叫做小燕儿,像叫自家孩子一样,含了亲昵,含了爱意。

燕子未归,即使杨柳榆钱儿尽芳菲,似乎也算不得真正的春天。直到突然有一天,小燕儿穿帘而入,立于檐头,啁啾个不停了,才说一句,小燕儿回来了。而春天,当然也就回来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人借小燕子来抒发兴亡,而实际上,小燕儿是不管你王谢堂前还是巷陌寻常的,只要你愿意,它就会借你一片瓦檐,来托付世世代代的信任和流连。

小燕儿是很俊美的,它总是挺着绛红色的胸脯,站在你家檐前,唧唧啾啾个不停,抖抖翅,翘翘剪刀似的燕尾,一身黑褂子俨然一个绅士。它飞起来,穿廉栊,逐轻絮,啄春泥,更是身姿翩然。若是桃花半凋,青杏恰小,又惹得谁家女子诗心漾荡,该起春思了。

小燕儿选了你家屋檐做巢,第二年便会依然归来,啄泥衔草,修修补补。它们是如何涉千山万水而回,又于千万人家之中,寻得故巢。望着它们似曾相识的身影,真是有些感动。它们是有了儿女的,儿女长大,也在屋檐下筑起巢来,与父母比邻而居,一年年,一个个新巢旧巢,俨然一个大家族。我大伯家的屋檐下,即是如此,有十几个巢。

乡里,家家屋檐下都该有个小燕儿的巢,谁家要是没有,孩子就会在小伙伴面前觉得不硬气。我家屋檐下就没有燕子巢,但起初还是有的,只是那时有对儿小燕儿飞来,把巢筑在了堂屋正上方的房梁上,母亲就把窗纱留了一角,以方便它们出入。它们筑巢的时候,时有泥块儿落下,这也无妨,谁知日后有了小雏燕,每日都有鸟粪落下,落在正堂屋里,地下弄了一大片,清扫不及。那一日,竟有粪便落在母亲头上,母亲一怒之下,找长竹竿把燕巢给捅了,小燕儿惊慌而去。

乡人为了指引小燕儿方便筑巢,常常在檐下某处钉两个铁钉,再在铁钉上缠上麻丝,这样就方便了小燕儿把巢筑得结结实实的。母亲也在堂屋外面的屋檐下钉了两根铁钉,缠上麻丝,结果那两只小燕儿飞走了再没回来,而别的小燕儿也没有再来我家屋檐下筑巢,那两根缠了麻丝的铁钉就一年年空着,生了锈?????

小时候听乡人说“猴头燕窝”是名贵的食品,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泥巴做的巢该是个怎么样的吃法。而且乡人说,谁家小孩儿如果捅了小燕儿的巢,就要害眼,眼会瞎的。我们小时候都掏过好多鸟窝,对于屋檐下的燕巢,却是从没动过的。及至后来,才知道那名贵的食品燕窝儿,原来是金丝燕的巢,是它们从胃里分泌的一种东西粘着而成,洁白如玉,也见过燕窝儿中的极品---血燕,本应洁白的燕窝儿,却是血丝殷红。想那金丝燕,为了养育后代,辛苦筑巢,却一次次被人类偷去巢穴,竟至咯血,实在哀怜。见血燕,想如斯,我几乎落泪。

布谷鸟

布谷鸟即杜鹃,有花也叫杜鹃,就是映山红。

布谷鸟的叫声是很有意思的,“咕咕咕咕????”,四声一度,昼夜不止。农人说这是在督促人们:快快割麦,快快播谷????,也有乡人谑诞,说布谷鸟是在叫:我×寡妇?????

似乎都没有见过布谷鸟停歇下来,停止一会儿啼叫。不管是朝阳初升,还是日暮黄昏,只见得它那细瘦的灰色身影在飞,身后传出幽幽哀鸣。自古诗人就认为布谷鸟的啼叫是幽怨的,悲哀的,“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杜鹃啼得春归去,吻边啼血苟犹存”,如此诗句,不胜枚举,更有诗人认为,杜鹃花之红色,就是杜鹃啼血染成---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映山红开,满山灿若红霞,也正是布谷鸟啼不休止的时候。

其实,布谷鸟的口腔上皮和舌头是红色的,所以人们就以为杜鹃啼而滴血,又与深怨联系起来,遂产生了许多千古名句,也罢。

在关于动物的记录片中,常会见到布谷鸟趁别的鸟暂时离巢,便把人家的蛋衔走扔掉,赶紧把自己的蛋下在里面,结果小布谷鸟出壳了,还把自己的异母兄弟挤下窝,自己独霸养父母的慈爱,直到自己都长得比养父母都大,还在张着嘴要吃的。布谷鸟是寄生的,是一种懒惰的可恶的鸟,我是一直都这样认为的,但最后查了下资料,才知道在一百多种布谷鸟中,有三分之二都是自己筑巢养子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寄生的,可以说是这三分之一坏了布谷鸟的名声。

乡里的映山红该花开遍野了,布谷鸟也会在天幕里飞来,幽幽地叫着:快快割麦,快快播谷??????只是身居闹市,映山红我看不到,连布谷鸟的啼叫也是听不到的了。

鹨虫儿

鹨虫儿是我见过最小的鸟,比小虫儿(麻雀)还小得多。太小的鸟,是值不得一个名儿的,乡人就叫虫儿,比如麻雀,叫小虫儿;山麻雀,叫山小虫儿,而鹨雀,就叫鹨虫儿,在这里“虫”不读虫子的虫,读“船”音,去声。

小时候放牛,在河湾的刺槐林里,这里就有很多鹨虫儿。鹨虫儿小,所以在这杂乱的枝条间也可以灵活地跳跃,飞腾。偶尔于一截树洞里发现过一窝儿鹨虫儿。树死了,断了,只有三尺来高一截儿,立着,树桩上就有一个洞,洞里塞了柴草,毛发之类的,就成了窝儿。我把那只孵蛋的鹨虫儿捂在了洞里,抓住了。它是那么小,瞪着恐慌的黑眼睛,啾啾地叫着,想挣脱。我就松了手,把它放了,看窝儿里,竟然有五六个蛋,那么小,小手指头肚儿那样。这小东西!

青桩

家乡一条小河环绕,水鸟真多,有扎着小辫儿的鹭鸶,有温文尔雅的白鹤,更有其它灰背青腹的水鸟,都是细腿,长颈,尖嘴,立于水中捕鱼。乡人就统称这些水鸟为青桩。这一称呼竟然与汪曾祺先生的家乡相同,记得《受戒》里最后一段,明海受戒回来,小英子他们两个划着船,惊起了一只青桩。每次看到这儿,想着青桩飞起的身影,我就能看到很美很美的意境。

青桩在河里捕鱼,一群群的,歪着头,乜着眼,都不动,若无其事地立着,突然,长颈一伸,尖嘴里就啄一条小鱼出来,吞下。

青桩都在河岸上的竹林里筑巢。黄昏,走进竹林,头顶就是一片“呱呱”的或“呼噜噜”的叫声,真聒噪,竹子下的落叶上一大片白乎乎的,都是鸟屎,同时也可以发现有一只小青蛙,小虾,或者沙轱辘,(一种爱在河沙里边钻地鱼,有浅黑色斑点,有点儿像泥鳅)这些都是青桩掉下来的。

夏季里,暴风雨多,竹林飘摇,往往大风雨过后,在竹林里走一趟,会发现许多散落的鸟窝,未长大的青桩在地下瑟瑟地抖,捡回去,喂小鱼,喂蛤蟆咕嘟(蝌蚪),却都不吃,过几天就死了。也捡到过大的青桩,从空中一斜一斜地坠下来,跑过去,抱住。要先掐住它的脖子,要不它那尖利的长嘴一啄,生疼生疼的,弄不好还要被啄瞎眼睛。有一次就在河边捡到一只纯白的青桩,其实是鹭鸶,在院子里给它弄了个小水坑,每天放学后捉鱼虾给它。它总是静静地立着,修长的身姿,洁白的羽毛,真美!它头上有两三根细长的白羽,柔顺地垂下,小发辫一样。很可惜,养了半个月,也不见它要飞走,却突然死了。伤心??????

冬天的河里,是没有鹭鸶的,但是会有白鹤,每年都是那么三四只,我似乎都认识它们了。冬天的河水很静地淌着,河滩上只有喜鹊和斑鸠。每天早上去河滩上晨练,那几只高大而圣洁的白鹤就立在河里,缩着肩,似乎有些冷,我家的那只黄狗就站在水边,身子前倾着,望着水中的白鹤,很专注的样子。白鹤伸展开羽翅,飞起来了,有一米多长,在河边旋几圈,又悠悠地落下来。

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不飞向更温暖的南方去。

第二年,青桩都回来了。夕阳下,竹梢上,一只只美丽的身影,或静立,或展翅,在嬉戏,叫声有些聒噪?????

鱼鹰

鱼鹰究竟算是家禽呢,还是鸟?我不知道,且在这里说一说吧!

鱼鹰的学名是鸬鹚,但是你在乡人面前说鸬鹚,是没有人知道是啥玩意儿的,只有说鱼鹰,才知道就是会捕鱼的鱼鹰嘛!我们那儿鱼鹰不常见,但还是不陌生的。常常有人肩上挑着小渔船,船上站三两只鱼鹰,走过村巷,到河里去捕鱼。鱼鹰似乎很兴奋,尖尖的鹰嘴微张着,喉头一抖一抖的发出沙沙的声音,半张着油亮翅膀,忽闪着。

鱼鹰的羽毛是黑色的,在不同角度的光照下,会泛出浅绿到深绿,继而绛红的光彩来。鱼鹰的羽毛上有一层油,因而在水下也不会湿。

鱼鹰捕鱼的场面是很热闹的。有一次大雪后,在村子外边的大水坝里,两只渔船,载来了十来只鱼鹰。渔人把鱼鹰的脖子扎住,不断地晃荡着小船,吆喝着,驱赶鱼鹰下水。扑扑腾腾一阵,鱼鹰就没影儿了,没一会儿,就见它们嘴里叼着鱼上来了,邀功似的把鱼高高举在渔人面前。渔人抓起它的脖子,一挤,鱼就落进舱里,鱼鹰又下水了。真想不明白,鱼鹰那细细的脖颈哪来那么大劲儿,能叼着那么大而且乱扑腾的鱼举起来。

近来看到一个外国人拍中国风情的纪录片,有漓江上鱼鹰捕鱼的场景,旁白说,鱼鹰捕鱼时有记忆的,它能记得自己捕了几条鱼,据说最多能记到七条,然后它就不会再下水捕了,因此这时就要喂它些鱼来奖励一下。那次在水坝里看鱼鹰捕鱼没注意这个,只知道最后鱼满舱,鱼鹰都借着渔人手中的竹篙上得船来。渔人解了它们脖子里的结,就丢些不好的鱼喂它们吃。鱼鹰伸着长脖子,一口吞下那鱼,就看见囫囵的鱼还在动着,顺着它脖子溜下肚去了,竟然一下子吞了五六条。

鱼鹰在水里很灵巧很勇猛,在岸上就显得有些蹒跚了,但是勇猛是不减的。鱼鹰会看门,有一次去赶会,经过某个村子的一户人家,门口就站着两只鱼鹰,一左一右。我向门口靠近,想看清它们一些,谁料它们竟然鼓起翅膀,张着嘴,虎视眈眈,想要对我发起攻击,看它们那认真的样子,我赶紧退避三舍。

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养两只鱼鹰,真是太好了!

麦吵子

麦吵子真是一种烦人的鸟。

平时也不见它在哪儿,一到割麦的时候,它就出来了。太阳白晃晃地照着,麦浪滚滚,一派金黄。弯着腰,一手持镰,一手搂麦,人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麦芒扎得起了满胳膊红点儿,刺挠,汗水和麦灰烧得眼睛涩疼涩疼,麦吵子从哪个麦陇里飞起来,两只小翅膀使劲儿地呼扇着,伴着唧唧啾喳的细碎叫声,直直地升向灼热的天空。直升机一样,麦吵子是垂直起飞的,一直飞到只剩下一个黑点儿,它的叫声却不减弱,更无一刻停歇。这儿一只,那儿一只,麦吵子飞升起来,悬停在高空,叫着,唧唧喳唧唧喳,没完没了。

天空是漫长的,麦野是漫长的,麦吵子的叫声更加漫长,而时间也显得越发漫长了。日落了,黄昏了,天儿凉起来,麦吵子也不叫了,不知道都藏到哪儿去了。

麦子割完了,芒种了,土地被犁过、耙过,土壤细碎,地面平整,麦吵子又从哪个土块儿后直直地飞起,烦人地吵着。

小时候问大人这是什么鸟,大人就说,麦吵子。真是的,等秋庄稼都长起来了,麦吵子就少得多了,偶尔会有一两只在秋天的旷野里唧啾一番。似乎这烦人的鸟就只在麦季的这一段时间才露面,才兴奋,才吵嚷,麦季一过,再在地里干活,耳边就清静多了。

麦吵子,这名字还真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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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2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