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防盗记 |
正文 | 晚上睡觉前,我把手机放在桌头充电,将窗帘掖了掖,盖住那发光的屏幕。如同一个盗墓者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偷来的宝物。屏幕上的光还没有熄灭,透过窗帘,像一张泄密的嘴,令人憎恶起来。于是,我随手拿了本书,堵上,有种捂住饶舌妇女的嘴的快感。其实,我并不讨厌我的手机,相反地,我十分喜欢它,因而更加害怕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慎落入“夜行蜘蛛侠”之手,从此,一去不复返,即便现在是在自个儿家里。 可能,我怕了。 有这么两个成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过,我想,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属于唐贞观年间的传说了。 我丢过手机,和大多数人的经历一样,回拨过去时,总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明摆着捡到手机的人已是一副占为己有的姿态,无论多少个“稍后再拨”都只会是恶性循环,一点一滴地消磨掉所有的期待,让人不得不正视这么个事实:或许自己的手机已被开膛破肚,SIM卡被遗弃在下水道里,像个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黄连的哑巴。 这些年,人口流动大增。我们村更是鱼龙混杂,鸡鸣狗盗之事也就屡见不鲜了。当地人自然不愿吃亏,用上防盗门、防盗窗、防盗锁等来全副武装,里里外外被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躲不过一些盗贼的“钓鱼”行动,他们往往趁着月色结网,像一只只硕大的蜘蛛攀附在围墙或水管或窗台上,待主人熟睡之时,向室内抛进一把“鱼竿”屏息静气地垂钓些裤子、电脑包、皮夹之类的“大鱼”。这些见不着光的家伙天一擦亮便溜之大吉,因而早晨起床时我常听得街坊邻居们议论着哪家的谁谁昨晚又被钓走了什么,一片嘘声后,大家感慨着抱怨着连家都令人没有了安全感,这世道。 怕了,也就不大愿意相信别人。 记得有一次坐巴士回学校,邻座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西装革履。穿得这样正式来挤一辆巴士,一瞬间,让人觉得这辆车委屈了他。一路上,他都有些焦躁,时不时盯着腕表。我看了看这张不安的侧脸,也注意到他领口一圈灰黑的污渍,突兀地,牵强地巴结在那里。我对他的印象顷刻像萝卜被腌制的前后,由挺拔到枯瘪,狐疑着他背后的故事。到了目的地,车晃铛晃铛地停稳后,他突然回过头问我借手机,理由是他的没电了,而现在需要联系一个同事。我愣在那里,脑海里七零八落地游离着一些词汇,而后清晰地浮现了这些联系:“衣冠楚楚—获得信任”“焦急不安—博取同情”。那么,结论是“借他手机会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这人是个骗子”。我甚至感觉他会立马蛮横地夺过我的手机,然后仓皇逃窜。莫名的恐惧袭来,我下意思地握紧手机。可是,当我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他的时候,却撞见他困倦的眼神里,竟流泻出一种卑微的乞求,一寸一寸地动摇着我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于是,我在挣扎里,还是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他,警惕地赌接下来的故事。 很快,他和电话里的人商量好见面的地点后,便把手机交还给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五味杂陈,只是没有那种助人为乐的欣喜,也不是为完璧归赵而松一口气。只是慢慢地在心里发酵着怅然若失的感觉。习惯性地摸了下皮夹,什么东西都还在,手机、钱包、MP4,可是,我究竟丢了什么呢? 思来想去,我才发现,我丢失的是与人相处的融洽与舒适。可是,是谁在什么时候偷走了它,为什么我全然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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