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家第一次杀年猪 |
正文 | 我家第一次杀年猪 那是1975年腊月的一天,孩子的三姑放寒假在我家住,吃完晚饭丈夫出去了,我们坐在炕上唠嗑,忽然间电灯猛烈的晃荡起来,那时农村都是一根线从房顶上垂下来的白炽灯,晃起来很明显,她三姑喊了一声“地震了”,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十几岁的她反应之灵敏,动作之迅速一下子惊醒了我,说时迟那时快,我抱着儿子也跟着跳了出去,幸好窗外堆着一大堆取暖煤,我回过身见女儿也爬到窗前,准备往窗外跳,顺手拉她一下才没有摔倒,也顾不得别的了,赤脚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隐约觉得大地还在震动。不知过了多久,丈夫回来了,让我们都回屋里睡觉,他给我们盯着,我一想也是,总不能在外面站一宿,孩子们会冻病的,于是我们鱼贯回到屋里,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还是屋里好呀,冻僵的手脚渐渐暖了过来,但仍然心有余悸,给孩子洗完哄睡了,我说“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他应了一声倒头睡去,明天还得上班呢,我们谁也没敢脱衣服,也不关灯,随时准备往外跑。我倚在墙角,两眼死死盯着灯泡,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早上从广播里知道,昨晚七点多钟,海城营口发生7·3级地震,虽然前一天预报有可能发生地震,但是人们都没在意,没有防范,人员略有伤亡。周边城市都有震感,这时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四,农村杀猪宰鹅,蒸糕做豆腐,准备过年。这下,首要任务是打地震棚,保命,可是天寒地冻,无法施工,只能用苞米秸搭一个简易窝棚,铺上稻草,晚上就睡在这里,白天在家里担惊受怕,孩子都冻病了,半夜,我起来点上煤油灯给他俩打针,因现配药,灯光不好,折腾半天才打完,哄睡他们我也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是没有吹灭煤油灯,怎么没有着火!一边骂着自己,一边后怕,如果真有闪失,一家四口全完了,曾经听说有窝棚起火的事发生。 这次地震,使得人们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大自然的不可知,不知幸福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于是,有的不打算杀的猪,也遭了厄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能让吃了,也不能撇了,于是生产队里又掀起了第二轮杀猪潮。我因为小门小户,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从结婚五六年也没杀过年猪,还是开春时妈妈给了我25元钱,让我买件毛衣穿,我没舍得,到凤城沙里寨买回一只小猪崽,养了几个月,才长到几十斤,本打算来年过年时杀个隔年猪,怎么也能长到二百多斤吧,可是被这次地震吓着了,我和丈夫商量了几次,决定不养了,杀了过年,先享受了再说! 大清早,我习惯性的点着火,准备温猪食,突然想起不用喂了,今天就杀了它,心里不免难过,几个月来,我一瓢食,一瓢水的精心侍候着它,每当听见它呱呱吃食的声音,心里充满了憧憬,想象着它长得膘肥体壮的样子,那可是我们全家人一年的油水,猪粪可是一年种地的肥料啊,还有杀猪时送给双方老人一家一条大猪腿,让他们也感受到过年的气氛,品尝一下我们自己家年猪的味道,可是因为这次地震,这一切全都泡了汤! 我烧了一大锅水,快开时,老姜大爷和老姜二叔领着人来了,看了看圈里的半大猪,真有些于心不忍,我赶忙背过脸去,老姜大爷说“称一称吧,别屈着它”,那时农村杀猪都要过称的,免得估不准,一上称,才78斤。三下两下就被捆得结结实实,放到桌子上,不管它怎样拼命嚎叫,只见老姜二叔麻利的拿起早已磨得锋快的尖刀,眼也不眨一下,直接朝胸口桶去,又搅了两下,待拔出染红了的尖刀,赶紧对准接猪血的大盆,早已有人用事先准备好的高粱桔开始搅动,免得凝固,随着盆里猪血的上升,我的小猪嚎叫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只剩奄奄一息,他们把他后腿提起来,让血流尽,然后解开捆绑的绳子,扔进装着开水的大缸里,退毛,刮皮,三下五除二,转眼间活蹦乱跳的小猪,就变成白条猪了!放到抹净的桌子上,开始大卸八块,先割下猪头,猪蹄,开膛破肚,然后依次取出肺,心,肝,最后取出下水,也就是肚,大小肠,装进箩筐里,年轻的小伙子,赶紧趁热翻洗肠子,用碱水和食盐多次揉搓清洗,再用食醋清洗一遍,把干干净净的小肠剪成二尺长一段段,准备灌血肠用。然后我要求把两条后腿分别割下,给两家老人,割下血脖给我姐家,两条前腿放到锅里煮上,准备招待生产队的人们和帮忙杀猪的人们,那时生产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谁家杀猪,都得这样大吃一顿,可怜我家猪太小,两条前腿恐怕不够,又割些当腰肉一起煮。最后只腌了一点点五花肉,留着来年炖芸豆吃。忙活完了,老姜二叔开始灌血肠,他不愧为老庄稼把式,扶犁,赶车,扬场,垛垛,簸簸箕,编筐窝篓,样样精通无所不能,还当过生产队长。他灌的血肠咸淡适中,鲜香无比,真是一绝,生产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因为猪小皮薄,只点了两次水,很快肉就熟了,血肠也煮好了,捞出分别装盆,锅里下上我事先切好洗净的酸菜。把猪肉和血肠切好装盘,倒上酒,开始招呼人们吃饭!坐了满满几桌,大家杯斛交错,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痛快,不一会就见了盆底!我又盛上酸菜,已经没人吃得下了,人们纷纷抹着嘴角回家去了。我盛了碗饭,冒点菜汤,扒进肚里。开始洗刷碗筷,收拾完已经快天黑了,让丈夫把猪肉给五龙背的两家老人和姐家送去。熟肉和血肠早已吃光,只好给他们分别盛了些酸菜。不管怎样,这是我们家第一次杀年猪,也算是招待了生产队的社员们一次,表达了我们俩人的心意,从1965年下乡那天起,老社员对我们那是没说的,尤其是在五队结婚后,他们就像对自己孩子一样关心我们,帮助我们,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恩情! 春节放假时丈夫用木杆子在屋里扎了个地震棚,再也不用到窝棚里过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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