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梦蝶溪 |
正文 | 那个时候,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也不记得过了多久。 我拉开窗帘,屋内的灯光探出窗帘,在冰冷的路面留下我长长的影子。外面的世界很早就睡了,大概是太阳落山的时候。那边的山,那上面的树,很清楚的听见风声,吹得树枝瑟瑟发抖,接着就是远处运往煤矿的大卡车,过路坎的时候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回应它的也只是山里的回声。 世界睡着的样子真不可爱,很冷清。 我这样想。 也许····是没有人哄它吧。 看了会夜景,也没看出多大意思,打了个哈气,想想还是早点睡吧。 当我刚去抓窗帘的时候,对面的街上被擦亮了一道光。我好奇地望去,像一张油画,昏黄色的光里裹着一个小小的脑袋,细细软软的长发跟着窗帘一起张扬,就像黄昏的时候,疲惫的你看向了窗外,却无意看到了天使正飞过无边的金色麦田。她看着我,一脸惊讶,转而又稚气地笑了。 我也朝她笑笑。 她是住在对面阿姨的女儿,一个很童话的小女孩,很活泼也充满好奇。 她刚搬来的时候,母亲叫我和她一起去拜访一下。妈妈告诉我说:那个女孩的父亲已经死了,在她面前千万别提“爸爸”这个字眼。我用力的点点头。 到了她们家,母亲和她妈妈攀谈起来,小女孩见了我并不怕我,很大方请我喝果汁。但作为回报,我必须讲一些有趣的事给她听。刚开始我有点为难,童话故事什么的我很早就忘了,但仔细想想有趣的事我还是能想到的。 我给她讲了一些世界上的奇闻异事,像百慕大三角、死海什么的我都能背下来了,虽然像死亡谷这类东西确实很恐怖····我坐在床边,她趴在椅子上,灵动的眼睛一闪一闪,没有裂痕。 突然,她打断我,问我:“大哥哥,你知道那个地方么?” “什么地方?” 她凑到我的耳边,像是说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 “那个地方是·····梦蝶溪。” 梦蝶溪?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着这样童话般名字的地方吗? 我想也许是小孩子的想象吧,孩子的想象力十分丰富的!我小时候也会想一些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我说:“好像···是听说过。”我发挥着我的想象力,“我听说那里是蝴蝶的家乡,每到春天的时候,那里的小溪会变得格外甘甜,阳光洒在这里会变成彩虹,几千几万只蝴蝶在这里欢聚,它们穿过丛林,在彩虹中跳舞!” “嗯嗯!我妈妈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妈妈?” 她跳下椅子,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本子,翻到某一页,说:“只能看这么多,不许看别的!” 那是她的日记 妈妈说,爸爸生活在一个叫做“梦蝶溪”的地方,那里是蝴蝶的故乡,每到春天,所有蝴蝶都会飞到这里,在彩虹中跳舞。那里的房子都不高,但都有个烟囱,爸爸每天想我和妈妈时,就坐在烟囱上,一直对着我住的地方看······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我给她瞎编的那些,到底该不该说。 “大哥哥你在干嘛?”她隔着街对我大喊。 “等流星!”我微笑着,“但今晚太晚了,不会有流星了” “你怎么还不睡?” “我这就去睡!”我把窗帘拉上把灯关了其实还站在那,悄悄地在窗帘后面看她。 我第二次去她家,同样,我母亲和她妈妈聊,我和她聊。 她再一次给我看她的日记。 梦蝶溪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那里的树能长出面包,泥土中会长出巧克力···· 妈妈说,爸爸在外地很辛苦的工作····我总觉得妈妈是骗人的,梦蝶溪里面的树能长出面包,爸爸肯定不会很辛苦。妈妈说,可爸爸要挣钱来接我们去那边住啊····· 梦蝶溪,梦蝶溪·····我会梦见你么? 我真希望我捂住眼睛,数三下,就能到你那里去,就能见到我爸爸。 那个叫做“梦蝶溪的”地方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中勾勒,成了另一个美丽的世界。 我给她讲我心中的“梦蝶溪”,讲着那里的人们过怎样的生活,有怎样的故事。 我在窗帘后望着她,她抬头看着天空,大概是在等流星。 她是不是想爸爸了?突然间我有点后悔和她一起去幻想那个并不存在的地方了,我感觉我是一直在对她撒谎。如果她知道,那个叫“梦蝶溪”的地方并不存在,只是我和她妈妈骗她的,一个用来哄她开心的谎话,她会不会恨我们?没有梦蝶溪,没有蝴蝶的家乡,没有那条带着彩虹的小溪,更没有她爸爸,坐在烟囱屋顶上隔着海想她和妈妈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其实不存在······那个陪着她长大的东西其实只是一句谎话·····这个真相,会不会让她痛苦,那双明亮的眼睛,会不会留下一道深深地伤痕······· 我不敢想了,脑子里全是悔恨。 突然,小女孩站了起来,她爬上了桌子,像一个婴儿刚刚学会走路一样,一步步向前,直到抓住两个窗帘,刺客她又像一艘船的船长,正站在船头眺望大海,向着那个她向往已久的地方——梦蝶溪,大声地呼喊: “爸爸,生日快乐!” 那一秒,我觉得我的头顶全是流星在飞过天空。 她跳下桌子,合住窗帘,关了灯。 我笑了笑,什么谎话啊,这明明就是一个童话啊。 一个很美很美的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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