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闲话麦收----此篇献给农村生活长大的兄弟姐妹们 |
正文 | ![]() 前天回了趟老家,徜徉在乡间的小路上追梦般搜寻儿时的记忆。 缕缕清风夹杂着青青的麦香迎风扑鼻而来,泌人心脾。放眼广阔的麦田,一棵棵孕妇般即将待产的小麦,在微风细细地爱抚下,喜悦地摇摆着它们那笨重而丰腴的身躯。情不自禁步入麦田,置身融入浩瀚的麦海,任凭那此起彼伏的麦浪一次次向我荡来,荡进我的心田,荡出了我记忆的浪花。 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科学的发展、社会的进步,那些麦收的情景早已渐行渐远。然而眼前这起伏的麦浪,青青的麦香迅速抖落了我记忆的尘埃,麦收一系列场景也快速退回到了我的脑海;是这些麦子激活了我心中一系列即将沉睡的字眼,如麦芒(我们说麦娃儿)、麦余子、麦糠、药(把两绺较长的麦子打成结后用来捆麦个儿的)、麦根、麦个儿、麦秸、麦秸垛、麦场、杠场、打场、翻场、起场、扬场、木锨、打料等等。 在当时缺吃少穿的年代,象麦收这样的收获季节,是农民一年中的大事,人们早早便开始为迎接麦收做准备了。男人提前换足了满满一口袋面,女人则早早备好必需的菜、晒好柴并保存好。平时的鸡蛋舍不得吃,女人如珍宝般一个一个攒起来,算计着时间赶在麦收前腌好。待拖着饥饿而疲惫的身子从田间归来,捞上一两个鸡蛋,拿上张大饼一裹,那可真叫香啊!既解馋又解饿,既省得炒菜又补充了体力。逢上集日,妇女们会也奢侈地称上些肉、油条等平时很少吃的东西,也算是犒劳一下劳累的身体。 那时我还小,才十来岁。虽说小,但麦收缺了我们这些跑龙套的小孩子还真不行。 记得那时天还不亮,父亲“嚓、嚓、嚓”的磨镰声便把我们从睡梦中唤醒。只觉得迷迷糊糊,眼皮涩得撩不开。虽说老大不愿起,但家里孩子多地也多,体谅父母的我们在翻了一次又一次身后,强打起精神坐起来,醒一会盹儿,然后再穿衣。下床后,看到大人用凉水洗一把脸,也便洗上一把,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眼皮也润滑了许多。随后跟上父母,扛着镰刀,在水瓮里灌上一壶凉水提在手里,朝地里走去。 天上的星星也在眨着慵懒的眼睛,似乎也不愿意睁开。丝丝凉风吹起,缕缕小麦清香扑鼻而来,人也精神了许多。此时,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令清爽而沉寂的早晨热闹起来。“早啊!”“早!”“起个大早儿,趁天早凉快多割一会儿。”“是啊!是啊!”“我说咱就够早的了,你听,你听,那呲啦呲啦的声音,真有干活刁的!黑咕隆咚地就开始割了!”人们边说边走着,天色渐渐泛了白。 清晨的凉风,一路的说笑,彻底驱走了人们残存的睡意。到了地里,只需望一眼金色的麦浪,丰收的喜悦立刻令人精神抖擞,无需热身,便迅速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去了。一天的繁忙生活在刚蒙蒙亮的早晨渐渐拉开了序幕。 早晨割麦子虽说凉快,人也不容易疲惫,但夜间的露水打湿了麦秆,即使刚磨的镰刀也不觉得锋利,割起来发出闷闷的“呲啦呲啦”声,速度也不快。 渐渐地,太阳从东方一点一点露出了头儿,潮湿的麦秆逐渐变干,镰刀也显得快了不少,麦子割起来更是快了许多。然而,此时的麦芒儿却硬了起来,似乎也更尖锐了。太阳越来越高,阳光也越来越强,越来越毒了。任凭汗水把衣服一次次浸透得越来越硬而且泛了白,人们依旧不肯脱掉身上的长裤长褂,否则胳膊上、腿上会被又硬又尖的麦芒儿扎起一层密密的小红疙瘩,用手一挠,水一洗,又疼又庠,可真是钻心地难受。 割麦的日子虽说累,也有令我们小孩子高兴的事情。麦田间的小道上时不时会有卖冰棍儿的敞开嗓子的叫卖声,那是我们特别喜欢,特别企盼的声音。那时冰棍儿的品种很单一,大多是纯冰的,偶有小豆的便算是高档的,我们称之为冰糕。在那荫凉的地头休息吃冰棍儿的时刻,我们完全沉浸在了那份凉凉的、甜甜的感觉中。那种美妙的感觉的确可以短暂地驱走身体的劳累与酷热,心中那份惬意是现在孩子们所体会不到,理解不了的。 麦子割完后拉回家就开始为打麦子准备了。由于麦子多,为了打起来更快,铡麦根儿是麦收必不可少的一道工序。所谓的铡麦根儿就是用铡刀把麦根儿去掉,只剩下麦头。铡刀两侧各需一人,扶着麦根儿和麦头儿,这样的活通常是孩子或是老人负责。按铡刀的活比较费力,通常由大人负责。铡下的麦根儿里面往往夹杂着不少的麦穗,等有了充足时间,人们要把一大堆麦根细细地刨个遍,把麦穗如数家珍般一根根捡出来,连同地里落下的麦穗也都要一根根拾回来,再用棒槌敲掉麦粒,那才叫真正的颗粒归仓。 麦根儿铡完后,看哪天天气晴好,便把麦头儿抖散,摊在事先杠好的麦场上。为了让麦头儿晒得更干、更透(因为干透了麦粒脱得更干净,更省时),得翻好几次场。尤其是中午,阳光越强越翻得勤,等干得差不多了,就牵来一头牲畜,拉上一个大碌碡(条件好一点的用拖拉机拉上一个碌碡或是铁辊子)在摊开的麦子上面来回轧上好半天,然后得赶快起场,用钗子把麦秸挑起来,抖出裹在里面的麦粒,把麦粒儿扫起来堆在一边。为了减少麦粒儿残留,还要把挑起的麦秸再次摊开轧上几遍,然后把再次轧出的麦粒儿与第一次的麦粒儿掺在一起。 下一道工序就是扬场了。轧出的麦粒儿不是很干净,掺杂着许多麦糠、麦余子,需要借助风的力量把麦粒儿吹干净。扬场通常需要四五个人,一个人负责扬场,试好风后,用簸箕把不干净的麦粒儿顺风扬出,扬出的麦粒要尽可能落到一堆;扬场人旁边站一人,负责用木锨给扬场的人往簸箕里除麦粒儿。另外一人负责打料,就是用扫帚轻轻地把吹出的麦糠、未吹出去的麦余子与麦粒分开,再用刮板把麦糠、麦余子分别刮成一堆。扬完场后,小孩子通常会干一些撑口袋装麦子的活。 待麦子打完了,我们小孩子也就解放了。一堆堆金黄的麦秸垛象一座座小山似的堆满了麦场,那可成了孩子们嬉戏玩闹的游乐场。我们会约上一群小伙伴儿,在麦秸垛上尽情地玩儿滑图片麦秸山、翻跟头、捉迷藏、大埋活人等游戏。玩累了,坐下来,手巧的女孩子还会挑上根好的麦秸,编上一个个草戒指戴在我们手指上。女孩子吗?天生的喜欢戒指,虽说是草编的,但心里却美滋滋的。赶上雨过天睛,我们还会找来大扫帚逮麻浪(我们的土语,就是蜻蜓)。还有一种与麻浪相似但体型较小的黄灰色昆虫,这种昆虫比较好捉,调皮一点的孩子还会搞恶作剧,把一细细的麦根插入它们的尾部,看它们带着麦根一起飞起的样子,我们高兴地拍手蹦脚,称之为“飞机拉线”,想想那时我们也的确够残忍的。我们常常玩到天黑也不会往家走,直到家长呼唤着找来,好一顿训斥才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依依不舍地向家走去。 那时的麦子浑身都是宝,除了供人们的口粮外,麦根儿可以用来沤粪,当柴烧,麦糠可以直接当肥施,麦余子因为有余粒儿还得用棒槌再敲几遍。没有去掉麦根且未被雨淋过的麦秸色泽黄白发亮,会被一些心灵手巧的老人收集起来,编成方形、圆形而且带花边的坐墩儿。那形状、那做工简直象一件件精致的工艺品,不仅美观坐起来还不硌得慌。不过现在想要见到这样的坐墩儿已经很难了,不只是因为会编墩儿的老人越来越少了,主要是现在都用上了收割机,难以再觅那又长又光滑的麦秸了。 过去的麦收从开镰到入仓少说也得半个多月,劳动强度大,时间长不说,倘若赶上狂风暴雨或是冰雹,麦子收割不及时,损失会十分惨重,甚至农民一年的口粮都化为了泡影。 随着科学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以后慢慢有了推子式收割机,免去了割麦子、铡麦根的工序,人们再也不用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急着割麦子了;脱粒机的出现,虽说功能单一,只有脱粒功能,却免去了杠场、轧场、翻场等繁琐工序;全自动脱粒机的出现又免去了扬场的工序;联合收割机的出现,把收割机与脱粒机完美结合在一起,免去了麦收所有的工序。 现在的麦收,农民只需悠闲地坐在荫凉的地头,撑着口袋等着装麦粒即可。我不禁感叹,农民生活真是越来越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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